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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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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

弦英秀樹的傷恢覆得很快, 僅用兩天時間足以致命的傷口就結痂了,這讓吉田松陽更加證實了對方是夜兔族的猜測。

但他似乎不被陽光眷顧,裸露的肌膚接觸陽光會產生異樣的刺痛感,反而影響傷口的恢覆。因此, 村塾裏的學生總能見到那個四肢纏著繃帶的男人, 抱著刀坐在暗處發呆, 或是撐著一把紅色的傘靠在樹幹上假寐。

完全失憶, 那種感覺很奇妙, 整個人仿佛是世界的旁觀者,是抽離的,發生任何事都與自己無關,像只是個活體存在於世間。

弦英秀樹此刻就是這種狀態,他控制不住地觀察起松下村塾的一切,並常常會陷入對人生本質的懷疑當中。按吉田松陽的說法,就像是一只動物, 躲在暗處好奇地觀察人類的世界。

“那就叫你阿樹吧。”

為了方便稱呼,吉田松陽興致勃勃地打算給弦英秀樹取名。

“阿樹......”

“因為遇見你的時候, 你倒在一棵樹的旁邊, 身後也是一片樹林嘛。”吉田松陽頂著弦英秀樹不解的眼神, 笑瞇瞇解釋道。

弦英秀樹雖然覺得這個理由有些隨意,但也沒有提出異議。

一旁的阪田銀時聽著兩人的對話,忍不住挖著鼻孔,無力地吐槽道:“這也太隨便吧!按老師你的說法那為什麽不叫他小木子、小林子、小花、小草之類的啊......”

“啊, 這個嘛......”吉田松陽摸了摸下巴, 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, 他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身形,一臉純良, “長得這般高大,我覺得還是阿樹比較適合吧。”

“難道你還真的想過給他取小花小草嗎?!”

“嘛嘛~別在意那些細節啦。”吉田松陽擺了擺手,臉上的笑容認真了許多,“名字對一個人而言可是非常重要的哦,它不僅僅是一個稱呼,更是個體身份和個性的象征,我希望阿樹未來有一天能找回屬於自己真正的名字。”

“既然過去的記憶都能遺忘,說明這東西也不是很重要吧。”阪田銀時嘟囔道。

“不是這樣的銀時。”吉田松陽揉了揉阪田銀時毛絨絨的腦袋,“記憶是我們‘存在’的一個核心,圍繞著記憶我們形成了自己的身份、關系、期望和夢想。”

“而且,對於被遺忘的那些人而言,這大概會很殘忍的吧。”

弦英秀樹一怔,斂著眉陷入沈思。

殘忍嗎......

對於失去記憶的人來說,名字代表著這個人過去的身份和經歷,也承載著他人對這個人的期望和關懷,這是連接他與過去的重要紐帶,吉田松陽不會輕易給別人取下正式的名字。

可即便如此,阿樹這個名字也跟他們、跟松下村塾產生了不小的羈絆。

吉田松陽看了看天色,“似乎到飯點了,還是先做飯吧,人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啊。”

弦英秀樹的肚子適時地咕咕叫了起來,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。他微微一楞,臉上閃過一絲窘迫,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了眼。

吉田松陽噗呲一笑,隨即又很快收斂了笑容,“你喜歡吃什麽......啊,不好意思,忘記你想不起來自己喜歡吃什麽了。”

“我們也沒有很多豐富的食材能讓你問出這種問題吧。”阪田銀時睜著死魚眼,這幾天每頓都是飯團簡直讓他感到人生無望。

吉田松陽摸了摸後腦勺,訕笑,“留個好印象嘛......”

弦英秀樹默默看著師生倆,輕輕歪了歪頭。

雖然不明所以,但內心卻莫名安定了下來,自從醒來後一直盤踞在心頭的那股焦慮似乎也淡卻了不少。

“阿樹!可以吃飯了哦。”

吉田松陽的聲音從樹底下傳來,打斷了男人的回憶。

弦英秀樹朝底下望去,對方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裏,仰著頭對著自己笑得眉眼彎彎。

他撐著傘,輕盈地從樹上跳了下去,站在吉田松陽身旁替他遮擋毒辣的太陽。

“阿樹打起精神來嘛,不要整天都在睡覺,村塾裏學生們都很想認識你來著。”

弦英秀樹抿了抿唇,聲線十分冷淡,“沒有必要。”

“話說為什麽我撿回來的人,總是整天一副困倦的樣子呢?難道是有什麽不知名的魔力?”吉田松陽忍不住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。

他側過臉看向弦英秀樹,對方甚至對他這句話也無甚反應,這幾天的相處,男人完全展現出了自己極度淡漠、冷心冷情的個性,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放在心上,對什麽都產生不了興趣。

嘛~說實話,是個很酷的年輕人啦。

吉田松陽微微勾起唇角。

屋子內,三人的眼前各自放著一個端盤,上面只有兩個成人拳頭大小的飯團和一碗味增湯,十分簡陋。村塾裏的學生都是附近村莊的小孩,下了課便回家了,只有他們三個是住在村塾裏的人。

“松陽你答應我今天做紅豆飯的!紅豆呢?!”

“啊,對不起,昨天忘了去買食材了,所以今天只有海苔飯團哦。“

阪田銀時默默流下了兩條淚,生無可戀地拿起飯團無力地咬了一口,“你這句話昨天好像才說過......”

“是嗎?要好好吃完哦。”吉田松陽微笑著,一臉不為所動。

弦英秀樹拿起飯團,看了兩眼便張嘴咬了一口,默默吃了起來。他吃完兩個就停止了,放在一旁的味增湯一動不動。

“怎麽樣?好吃嗎?”吉田松陽不禁問道。

“好吃......”阪田銀時睜著死魚眼,因為咀嚼著米飯聲音有些含糊不清。

弦英秀樹卻誠實地搖了搖頭。

其實他的肚子並無任何飽腹感,不管多大份量於他而言都不足以填飽肚子。這具身體似乎需要很多很多的食物來支撐一天所需的能量,但他下意識覺得吃太多會顯得很怪異,因此到目前為止並未透露任何異常,只是白天睡覺的時間變得更多了,以此來降低自己身體能量的消耗。

阪田銀時頓時瞪大了眼睛,朝男人露出一個無比兇猛充滿威脅的眼神,裏面寫滿了‘敢說松陽做的飯不好吃下次只會更加不好吃的啊傻子!!你給我住嘴!’

吉田松陽大受打擊,滿臉低落,“不好吃嗎......?果然我還是沒有什麽做飯的天賦呢。”

“但是那種感覺很好。”弦英秀樹微微揚起嘴角,垂著眼睫的樣子似乎柔和了冷淡的面容。

“誒?”吉田松陽意外地看向男人。

“那種把空洞的肚子一點點填滿的感覺很好。”雖然只有一點點。

“有這種覺悟確實很不錯,但浪費糧食可不是一個很好的行為哦。”吉田松陽指了指那碗未曾被動過的味增湯,臉上雖然笑瞇瞇,但後背好像冒出了縷縷黑氣。

額......

想趁機蒙混過關的弦英秀樹額頭冒出了一滴冷汗,掙紮良久,還是手抖地端起那碗泛著暗紫色的不明液體。

一旁的阪田銀時安靜如雞,默默吃起了自己的飯團降低存在感。

呵呵......惹誰也別惹吉田松陽,這是個報覆心極強的男人啊。

......

就這樣,失憶的弦英秀樹就在松下村塾暫時住下了,只不過村塾裏的人見到他時不是在睡覺,就是在去睡覺的路上,十足的睡神附體模樣。

加上不喜歡陽光的特點和白得幾乎透明的膚色,讓阪田銀時不禁吐槽,“松陽怕不是撿了只吸血鬼回來了吧。”

原本閉著眼睛的弦英秀樹倏地看向他,墨色的眼眸中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銳利,危險的氣息完全鎖定白發小孩。

阪田銀時頓時像只炸毛的貓一樣蹦了起來,瞪著紅色的貓瞳渾身戒備,指著男人大喊:“為什麽這麽看著我?難道真被阿銀我說中了!哈哈終於暴露出真面目了嗎你這只吸血鬼,說,你來松下村塾到底有何目的!”

弦英秀樹只是面無表情地與阪田銀時那雙充滿戒備的眼瞳四目相對,空氣中似乎燃起了火藥味,仿佛下一秒就要開打。

男人那雙漆黑的眼眸不含任何情緒時深不見底,壓迫感十足,阪田銀時不禁緊繃了身體,暗自咬牙。

這時,弦英秀樹開口了,冷淡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迷惑,“吸血鬼......是什麽?”

“哈?”阪田銀時頓時一個卸力,差點平地而摔。

他扶著額頭嘆了口氣,“真是的,我為什麽要跟一個笨蛋計較啊。”

因為他們經過這幾天的相處,發現對方不僅失去了全部的記憶,就連基本的生活常識和所處的時代都忘得一幹二凈,仿佛一個剛剛接觸這個世界的人一樣,需要重新學習基礎的生活技能。

弦英秀樹靜靜看著阪田銀時無聊轉身離開的背影,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,莫名對‘吸血鬼’這個詞感到幾分在意。

下午是劍術課,不曾想一個紫色短發的小孩前來踢館,作為吉田松陽所有學生裏實力最強的一個,阪田銀時不負眾望地上前接下挑戰。一紫一白的兩個身影在所有學生的圍觀下,頓時打的不可開交。

“銀時上啊!把這個囂張的家夥打趴下!”

“銀時加油!”

兩人的木刀狠狠砍在一起,銀時手中力氣加重,把對方的木刀往下壓。聽著周圍同門的吶喊助威,有些不耐地低聲道:“吵死了......”

一個側滑,富有技巧的角度偏轉,順勢卸掉紫發小孩木刀的力度。

紫發小孩,也就是高杉晉助連忙後退躲過向腦門揮來的一刀。

周圍都是對方的喝彩,高杉晉助咬了咬牙,看面前那個白發天然卷更加不順眼了起來。他是來挑戰吉田松陽的,只是在挑戰的道路上突然跳出了一只礙事的白毛,更加惱火的是,對方還很難纏。

道館內又響起了新一輪的木刀互相碰撞的聲音。

弦英秀樹靠在暗處的墻上旁觀,眼瞳隨雙方招數的變動而移動,心中有股異樣的感覺在不斷跳動,他垂眸看著手中的太刀陷入沈思。

他想,他應該也是會劍術的。

“現在的小孩子真是厲害啊,以後會成為非常出色的武士吧。”不知何時到來吉田松陽走到弦英秀樹身旁,雙手攏在袖子裏靜靜觀賞起道場上的對決。

“武士是什麽?”

“武士啊,這並沒有精準的定義。”吉田松陽清雋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,輕聲道:“但我認為,那些能夠約束軟弱的自我,堅定自己的意志,並為自己的靈魂和自由而揮刀的人,就能稱之為武士吧。”

弦英秀樹側過臉看向身旁的男人,對方站的位置能被光影投射,與自己陰暗的位置形成鮮明對比。明亮的光灑在對方身上,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。

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,眸中若有所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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